《玛嘉烈与大卫前度》里面有段话：“每一段感情都会有完结的一天，不是你不爱他，就是他不爱你，即使大家都相爱，也总会有一个人要先走，爱情来的时候是开心的话，离开的时候也应该笑着走。”
最后一次见你，我对你说希望你快乐，意思是你离开我以后，希望你能够获得更好的快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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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torybook.cn《重逢》
文丨噗噗
1
我每段恋爱分手后都会幻想和前度相遇的情景，大概率会在影院，看到她习惯性坐我右侧，偶尔觉得会在熙攘的街道，迎面间眼神闪烁交汇，而后擦肩而过。不过这样的幻想只存在于刚分手的几天，一旦放下，自然就不会想着相遇了。
周末，我一个人在香港看喜欢的乐队，到现场的时候，演出已经开始，观众密密麻麻挤满了场地。舞台离我很远，我不想躲在后排，耸耸肩，坐到外场酒吧的高脚椅上，点了一杯酒。
我是第一次看这支乐队演出，但竟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。当饮尽第二杯酒时，演出已经到喊安可的阶段，观众开始鼓噪，我转身敲敲桌子，叫住服务员结账。
从座位上下来，左脚似乎在漆黑中踩到了什么东西，于是我一边抬脚说着抱歉，一边收好零钱。灯光晦暗不明，我勉强分清是一个女生，还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香味，女生在黑暗中淡淡地说：“好久不见。”
流光灯扫过她的面颊，我恍惚了一下，认出了唐诗，她看着我。
我带着惊讶回到座位，唐诗扶着椅背，低头沉思一会，坐到我左边。我们各自点了一杯酒，谁都没说话，安可的喧闹恰好掩盖住我们重逢的静寂。
演出结束后，唐诗坐在椅子上，右脚往靠近我一侧向下探，最后却从远离我的一侧离座。酒精使我变得大胆，我把酒喝光，喊住唐诗，心情原来是释怀的，“你......要不一起出去吧？”
“这么晚了，交通不方便。”怕唐诗误会，或是自己清醒过来，她已经和我毫无关系，我又补充了一句，心里也做好被拒绝的准备。
“嗯。”唐诗站直，顿了顿，语气还是淡淡的。
2
我和唐诗顺着人群走出演出场馆，夜晚的凉风稍微吹醒了我的酒意，我们看起来像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，步伐却又默契地一致，只顾沉默地同行。可能是下了雨，路边掉落的树叶，像夜晚人类破碎的心，地面湿漉漉的，路灯投射下来，有很多鹅黄色的光点，唐诗则和以前一样，喜欢踩在倒影的亮光上。
踏入深夜，放眼望去，街道的店铺大都已经关门，以前我不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凑，现在更是享受这样冷清的气氛。唐诗的目光被一家婴儿用品店吸引，然后很快又移开。我忽然想起我们曾经讨论过的话题。
那时我们刚在一起不久，有足够的热情和憧憬，约会时见到正在学步的可爱小孩，我饶有兴致地问唐诗：“我们以后生两个小朋友好吗？”
唐诗摇了摇头，“不了吧，我不喜欢小朋友。”
“为什么呀？”我不解地看着她。
她松开握住我的手，神情严肃，“喜欢和照顾是两种情况，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照顾好小朋友。”
我没有理解清楚唐诗表达的意思，不过，我们后来也再没提起这个话题。现在看到唐诗的眼神里带着关切，我说：“记得以前聊过小朋友的问题，我们都有自己的观点，谁都不肯让步。现在我有些理解你......”
“是吗？我现在已经有两个小孩了。”
唐诗平静地打断我，而我像当初那样，有些不解，思考再三，结束了这个话题：“挺好的。”
3
我们一路上没有遇到出租车，我提议把她送回旅馆，唐诗没有说话。晚上，香港有些封闭施工的道路，我们被迫绕路而行，绕了一个大圈，才走回原本要走的路，而我们的话题绕了一个大圈，却绕不过回忆。
“要不要去前面的路口看看。你记得吗，我们以前故意溜进封闭施工的，空无一人的大厦。”我指着十字路口的施工工程，问唐诗。
唐诗朝我指的方向看了一会，回答我：“你现在这么做，可能会被抓起来。”
走过十字路口，我和唐诗经过一家茶餐厅，很多人觉得香港茶餐厅出名的只有A餐B餐，最多加上奶茶西多士，不过在我记忆里，唐诗最喜欢的，是猪扒捞丁。
恋爱半年后，唐诗有天兴致勃勃地问我周末能不能来我家，想和我在家做饭吃，我欣然同意。唐诗不仅在我家做饭，晚上睡觉的时候，她还抢走我的被子，把我挤到床的角落。这样的生活温馨又快乐，直到周日傍晚，唐诗准备离开我家。
我正帮她收拾衣服，唐诗突然从背后给我一个熊抱，力度大得差点把肚子里的晚饭挤了出来。我转过身，只见唐诗撅着嘴，满脸难过：“我不舍得你。”
“我也不舍得你。”我转身抱起唐诗，让她坐到我大腿上。我嘱咐她路上小心，注意安全，她只顾把头埋在我怀中，闷闷不乐：“哎，没人跟我抢被子，也没人陪我看综艺了。”
我心里一紧，捧起她的脸，发现她眼眶泛着泪光，我连忙哄着，结果一开口，唐诗哭得更厉害了。后来好不容易让她止住泪水，唐诗的头再往我怀里一埋，我不确定她是否真的不伤心了，但我确定她把鼻涕全都抹我身上了。
再伤心周一还是要上班，我给她叫了车，替她关上车门，但唐诗忽然想起什么，她把车窗摇下来，对我说：“我下次再给你做猪扒捞丁，你做得好难吃。”
不过，她再也没有给我做过猪扒捞丁。
“你还喜欢吃猪扒捞丁吗？”我指住茶餐厅外窗上的菜单问唐诗。人行道的路灯闪烁，估计快要坏掉了，我看着她的侧脸，忽然觉得好像多了一层滤镜。
“好久没吃了，不想让小朋友吃这么上火的东西，所以自己也习惯不吃了。”
4
我印象中的香港，即使是夜晚，都应该车水马龙，灯光璀璨，可是，现在亮灯的地方，只有7·11便利店。
唐诗问我：“进去买点东西吃吧。”
我拉开门，全然不顾拉杆旁边提示的PUSH，唐诗和我一起走到柜台，吐槽我和从前一样，不看贴在玻璃的开门提示。店员问我们想吃什么，隔了两秒，我们几乎同时说出一个名词：“鱼蛋。”然后，唐诗望着我，她今晚第一次露出了笑容，“你不是不喜欢吃鱼蛋吗？”
很久以前和唐诗来过香港，我们晚上逛完街，路过一家7·11便利店，唐诗买了一份鱼蛋，问我喜不喜欢吃。我从来没吃过，唐诗便戳起其中一颗，放在唇边吹了吹气，递到我嘴边：“你试一下。”
用唐诗的理论来说，食物的第一口和最后一口，都要留给喜欢的人。为了不辜负唐诗期待的眼神，我把整颗鱼蛋吞下，咀嚼几口后眉头开始锁紧：“我不喜欢吃，你不要给我了。”
我用力推开唐诗，唐诗鼓起腮帮子，向我撒娇，”你再试一下嘛。“
“不要。”我忽然生气了，“这里很多人，我出去一下。”说完便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，倚靠在外面的栏杆。
原来，从前发生过的事情会在日后再见时，纷纷浮现到脑海。我想了想，向一旁往鱼蛋里挤辣椒酱的唐诗道歉：“我那时语气太粗鲁了。”
“都过去了。”唐诗专注地挤辣椒酱，没有看我，但她的反应显然知道我在说什么。其实不是鱼蛋的问题，过了很久，我才明白自己只是走得太累了，又不愿意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，最后委屈了自己，也委屈了唐诗。
唐诗把其中一份鱼蛋递给我，走出便利店后，我忽然觉得这些24小时店就像夜色中点亮的篝火，在沉睡的水泥森林中，显得格外温馨。
5
“你一个人过来香港吗？”我很快吃完鱼蛋，忽然想起了什么，问她。
“嗯，刚好出差。没想到我们还有机会一起看演出。”
我们曾经说好要一起去看这支乐队的演出，以前觉得还会有机会，但感情没有按规划的路径发展。我当然记得这个约定，只是没想到唐诗还记得。
“谢谢你陪我走了这么久，再见啦。”在另一个十字路口，唐诗毫无预兆地停住，挥了挥手，远处一辆出租车靠近。
有人说压马路是检验爱情的最好方式，因为在枯燥的路途中，只有一直聊天的两人，才可以一直走下去。
年轻的时候我偏偏不喜欢散步。有一年春节很冷，唐诗想约我去花市，我嫌冷：“不如找个地方看电影或者吃点东西吧，就这么散步太无聊了。”
“节日时这里很热闹，想和你一起看看。”
“你约别人吧。”我没好气地说。
但我现在觉得压马路也挺好。
今晚，我和唐诗把该走过的路都走了一趟，然后互相道别。唐诗在路边吃完鱼蛋，将垃圾放进黑黑的垃圾桶，像把所有往事丢进黑洞，我替她关上车门，但唐诗把车窗摇低，对我说：“以后要好好生活呀。”
我鼻头一酸，心里忽然翻起一些不舍，看着车灯消失在夜幕中，又觉得这样挺好，她好好往前走，我也不会留在这了。
编辑：kai
配图：《玛嘉烈与大卫前度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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